董小宛紅着眼眶,眼神中滿是感動。
朱栩的一句「千金不換」狠狠擊中了她的心。
人生所求者,不過名與利而已。
可他拒絕了與王勝攀交情,拒絕了百兩銀子的誘惑。
而原因,是她!
自從家中出事以來,她經歷了世態炎涼,懂得了人心,更懂得了銀子的分量,這也讓她更能感受到朱栩此舉的彌足珍貴。
一文錢便能逼死人,何況這整整一百兩?
她又如何能不感動?
此時,再次遭到拒絕的王勝,卻是長嘆了一聲: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朱公子對於這位姑娘用情之專,倒是叫人羨慕。如此,老朽便不做這煞風景的惡人了,祝兩位終成眷屬,老朽告辭。」
朱栩不慕名利,不貪錢財,讓他束手無策,再留在這裡除了徒增尷尬之外沒有任何結果,所以他選擇離去。
他的話,卻是讓董小宛頓時紅了臉,她連忙低下了頭,不敢看朱栩,心頭五味雜陳:
朱栩人品好,相貌好,對她有恩,如果是平常,的確是良配。
可此時,她身背巨額債務,若是和朱栩有了牽連,那就是害了他。
這一刻,她的心頭羞喜交加卻又茫然忐忑,極為複雜。
說完了之後,王勝轉身,抬腳就走。
可此時,朱栩卻是忽然開口:
「員外還請留步。」
王勝轉身,疑惑的望着他:「朱公子還有何事?」
朱栩向他淡淡一笑:「此畫乃是我為小宛所做,自是無法贈與員外的。不過員外乃真心愛畫之人,若員外不棄,晚生願為員外作畫一幅。不知員外意下如何?」
這話卻是讓王勝大喜:「朱公子此話當真?」
「絕無虛言。」
「好!好!如此,便有勞朱公子了。」王勝又驚又喜。
朱栩看向了董小宛:「小宛,還請稍待,待我畫完,我們便回去。」
「不妨事的。」董小宛搖了搖頭。
朱栩給了她一個笑容,然後拿回了畫板,坐到了一旁的石頭上,拿出了炭條開始在畫紙上描繪了起來。
「朱公子,這便開始了?」王勝連忙整理自己的衣冠,他沒想到朱栩這說畫就開始畫了,他還沒準備好呢。
朱栩手中炭條不停:「員外無須在意。」
看他開始作畫,董小宛連忙走到了他的身後,向他的畫板上望去。
這一看,卻是讓她再度瞪大了眼睛。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她還是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只見朱栩的手在紙上飛速的飛舞着,她甚至看不清他是怎麼落筆的,但一個場景卻已經是在紙上緩緩出現了。
看着那緩緩出現的畫面,她忍不住瞪大了美眸,朱栩的每一筆、一划看起來都極為尋常,沒有什麼特殊的,但就是這麼尋常的一筆一划卻是一點點組成了讓她都感覺極為震撼的畫面。
真實的世界,正在畫紙上緩緩的重現着。
看着朱栩那恬淡的表情,那快到幾乎看不清的手。
一個詞語忽然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返璞歸真!
這是她所知的關於繪畫的最高境界。
這是她父親告訴她的,但這具體是一種什麼境界,她父親也不清楚,她也無從得知。
而此時,她卻是非常肯定,朱栩的繪畫技巧定然是到了這個境界。
這種信手拈來,渾然天成的能力,豈是尋常。
只是,他如此年輕,又是如何才能有這般能力的?
若是他不用炭條作畫,又會如何?
她看着朱栩,芳心之中浮現出各種疑問。
哄!
就在她想着這些的時候,周圍眾人的驚嘆聲卻是將她驚醒。
她連忙回神,向著朱栩手中的畫板瞧去。
「呀!」
她頓時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張開了櫻桃小口,發出了一聲驚呼。
就在她出神的那一小會,這幅畫已經完成了大半,王勝的形象已經躍然紙上。
除了衣服的色彩,畫中的人真的與王勝本人無異,尤其是他的眼神,她可以輕易的感受到他的欣喜以及淡淡的緊張。
畫中的王勝,彷彿活過來了一般。
她滿臉震撼的看向了朱栩,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重視他了,可沒想到他竟然還能給她更多的驚喜!
此時的朱栩,在她看來,彷彿遮着迷霧一般,充滿着未知,惹人遐思。
在她和圍觀眾人的驚嘆之中,朱栩很快完成了畫作。
「還請員外過目。」他拿着畫紙,遞給了王勝。
王勝接過一瞧,頓時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又是震驚又是喜悅,這讓他麵皮微顫,滿臉激動,甚至連嘴角都不由自主的抽動了起來。
「好!好!千古奇畫!亘古未有!好!好啊!」他雙眼死死的盯着畫紙,激動的贊道。
朱栩淡淡一笑:「員外喜歡便好。」
說完,他轉身來到了董小宛身邊,拿起了畫板,向她笑了笑:
「我們回去吧。」
董小宛看了他一眼,柔順的應了一聲。
「朱公子且慢!」就在此時,王勝忽然出聲。
朱栩轉頭:「員外可還有事兒?」
「朱公子,此畫,當真是贈與我了?」王勝連忙問道,聲音微顫,神色激動。
朱栩失笑:「這是自然,晚生又怎會戲耍員外。」
王勝大喜,他連忙說道:「多謝朱公子!朱公子勞心勞神,老朽無以為報,便贈與公子紋銀百兩,還請朱公子切勿推辭。」
眾人聞言再度驚呼了起來,紛紛用羨慕的目光看向了朱栩。
朱栩不光得到了王勝的感激,還得到了一百兩銀子,可謂是名利雙收!
董小宛也是滿臉喜色的望着朱栩,為他高興。
在眾人的目光中,朱栩卻是輕輕搖頭:
「員外言重了,我贈員外畫兒,只為員外乃是愛畫之人,別無他意。且書畫乃文華之道,本非金銀俗物所能衡量,員外以為然否?」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他竟然再一次拒絕了一百兩銀子!
但隨後,他們看向朱栩的目光卻是又變得不同了,驚奇之中隱隱帶着敬意。
視錢財於無物,不為金銀所動,這絕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普通人尚且如此,原本就是愛畫之人的王勝更是滿臉的敬佩和嘆服。
甚至就連董小宛,也是一臉敬佩的看着朱栩。
「朱公子言之有理,老朽受教了。」王勝心悅誠服的向著朱栩拱手道,「若日後公子有所請,只管向老朽開口,老朽絕不推辭。」
董小宛聞言眼睛一亮,王勝的這番話,等同於將銀子換成了他的人情,這可不是一百兩能比的,用好了,甚至可以改變朱栩的一生。
在她驚喜的時候,朱栩卻是開口了:
「如此,晚生倒是恰有一事想要勞煩員外了。」
董小宛連忙向他使眼色,好鋼要用在刀刃上,朱栩此時並沒有遇到什麼難事,此時用了人情,豈不是浪費了?
然而,朱栩的下一句話,卻是讓她愣住了,眼淚撲簌簌的滾落:
「聽聞劉老神醫在回春堂問診,而這回春堂乃是員外產業。晚生家中有一長輩抱恙在床,不知員外可否能讓老神醫為我長輩醫治一二?」